评论员文章

(资料图)

《堤》是一部静帧电影，也就是说全片采用了图片蒙太奇的手法，流动的电影被凝固下来，变得粗粝、冷峻。当空间被局限于核战后仅存的地下世界中时，幸存者将求生的希望寄托于时间，记忆被相信是可以打破时间的工具，时间与记忆便成为了影片内容本身。当这个男人被选中，他的过去生命的全部意义皆聚集于被纠缠的那个印象之中——“永远记得的凝固的太阳，观景台尽头的落日，和一个女人的脸”。也许是实验者精心地策划，也许是末日的世界太过冷酷，在他名为“过去”的梦境中，画面与影调是与地下世界不同的明亮，他与记忆中女人的爱情是那么的温馨。“

借助于声光效果，我们直观地感受到了男人回到“过去”的时间变化（未来亦如此）——导演克里斯•马克使用了不同于帧与帧之间直接剪接的叠化，稳固而独立的图像出现了流动的联系——时间的变化是延续的，是柔软的。它凸显了图像—影像背后的意义，伴随着纯客观的叙事旁白，作为观众的我们见证了记忆中一幕幕画面是如何存在、如何延续的。他在所构建的“过去”中的一切经历如此美好，无疑是超越了经验的，却体现了人的记忆的温暖底色，记忆承载着人的感情、人的价值、人的生命。而由记忆构建梦境却成为了他的现实。

实验者发现实验进行的极为成功，接着是通往未来寻求人类生存的实验。不出所料，这个男人的记忆成功去往了未来——无论是被构建的未来还是他所相信的未来，他带回了拯救人类的能源。过程中他被未来人拒绝过，之后他也被未来人所认可，但他没有选择同未来人远去，他似乎深知——他必须回到过去，回到她身边，去完成那个未完成的约会。

回到儿时的那个机场，他看到了他，他向她奔去，他看到了实验者，实验者向他射击，他终是成为了儿时记忆中那个倒下的身影。此时，影片静帧手法带来的一切克制、冷静的气息变了，剪辑节奏陡然增加，一切情感绽放于最后几秒钟的两个心跳声中，此时，我突然意识到影片中唯一动态影像——那是那个女人眨动的朦胧睡眼——的意义所在，在男人的梦境中，她活在了他的记忆里，成为了他过去以来的记忆中心，她承载了他的感情、他的价值乃至于他的生命。然而，记忆仅仅是他的真实，现实是残酷的、真实的。“他向她跑去。……他意识到根本没有办法逃离时间，而自己小时候注定看到的那个时刻，那个一直困扰他的时刻，正是他自己生命结束的时刻。”人永远无法摆脱时间，就算梦境成为了现实，他的结局已经注定。

倒下的身影后，不再是原来的小男孩，而是被一位小女孩所代替，时间既是回到了原点，也是交织出了新的方向。也许克里斯·马克通过这部影片展示了记忆，记忆首先是图像，凝固的图像通过头脑的补充，进而流动起来成为存在意义的影像，他用复现的图像来写作，展现出无穷的表现力。正如舍费尔说“只有在电影里，我才感受得到时间。”

记忆产生于时间，终结于时间，而记忆相对于时间的位置，是否显得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