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员文章

前段时间我们去晋南地区中条山采风时，无人机航拍到大山深处有一个小村落：一栋栋石头房子错落有致，别有情调。远看好像有炊烟，看样子还有人家，我们准备去一探究竟。

上山前碰到一个老乡打听了一下，说那个小村庄叫南坡村，就坐落在半山腰上，由于交通不便，靠天吃饭，经济落后，政府精准扶贫政策实行后村子实行整体搬迁，只有一户人家一直不愿意走，还留在村子里，像过神仙日子似的。我们远远望去，黄土高坡特有的苍凉，虽然已是五月，绿意并不是很浓厚，这山也算不上山清水秀？有什么好留恋的？他们为什么不愿意下山？

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我们的越野车艰难爬行了半个小时，总算是到了：给人第一印象就是静，如果不是有些人家门上过年贴的通红的对联，你甚至会以为这是一个废弃的村庄；第二印象就是原生态，房子、院墙都是用石头垒的，厕所猪圈都是用石头搭的，村子里的道路是石头铺的，总之，所有建材都是就地取材。虽然村子已经败落，这整齐有序的石头房屋和石磨盘上的雕花都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可能是我们的到来打破了乡村的宁静，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狗叫，循着狗叫声，我们找到了这户村庄留守者，一对老夫妇正坐在门口晒太阳，精神倒是不错。我们突然发现这个村子的房子很有意思，因为是依山而建，没有平地可以当院子，就用石头垒平整了，下面还可以当地下室，房子也建的很高，都是二层楼，是不是取住的高望得远之意。

可能是村子里很久没有外人到来，看见我们，大爷大妈很开心，很热情地和我们打了招呼。大妈说，自己姓杨，今年72岁，18岁嫁进这个小山庄就没有出去过。老伴姓李，今年73岁。两人有一儿一女，女儿嫁到外面去了，都是被自己拖累的，儿子的婚姻大事一直没有解决。大妈说话时，我们猛地发现她没了右手。

大妈说自己年轻时在生产队干活时，右手被脱粒机绞掉了。这个应该算是工伤，当时也不懂，就觉得是自己不小心造成的，生产队当年就是给补了点工分，也没有别的说法。后来分产到户了，自己少一只手，很多活干不了，老伴因为有胃病，也干不了重活，就苦了儿子和闺女，能吃饱饭就不错了，两个孩子都没有能上大学，闺女早早出去打工，在外面谈了对象，嫁人了。儿子因为放心不下他们俩，一直在家里种地。我们看到大爷大妈的家里只有基本的生活用具，几乎没有现代文明的痕迹，因病因残致贫，令人唏嘘不已。

大妈说，现在不比以前了，没有房子和彩礼哪能说上媳妇？没有壮劳力，家里太穷了，还在这山沟沟里，谁家的姑娘愿意上门？给人当上门女婿，儿子又放不下她老两口，今年都48岁了，终身大事就这样一天天被耽误了。

我们问大妈闺女结婚时没有要彩礼吗？用闺女的彩礼不能换个儿媳妇回来。大妈说咱这可不兴换亲，闺女找个婆家条件也不好，自己没有能力供孩子上学，小小年纪就外出打工，遭老罪了，做父母的心里觉得已经很亏待了孩子了，哪能忍心为彩礼再打散孩子的婚姻。

前段时间我们去晋南地区中条山采风时，无人机航拍到大山深处有一个小村落：一栋栋石头房子错落有致，别有情调。远看好像有炊烟，看样子还有人家，我们准备去一探究竟。

提起为什么不搬走？大妈说，一方面是钱的问题，自家的情况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哪有多余的钱捯饬房子，搬到山下去怎么谋生活？另一方面是生活习惯问题，自己和老伴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慢生活，搬到山下去肯定不适应。在这山里生活是穷点，但种庄稼种点菜养点鸡就够自己家吃的，平时去山上采药材卖了就够零花钱了。

前些年，她和老伴身体还好时，经常结伴上山采药材，现在两个人腿脚不行了，地里的活都力不从心了，更别说上山采药了，现在全靠儿子一个人了，今天天气不错，儿子一大早就上山采药材去了。

大妈说，经历了这么多沟沟坎坎，自己和老伴算是想明白了：这人呀，吃孬点没关系，身体好才是最关键的，这山里生活虽然穷点，但是空气好，吃的东西也健康，生活的自由自在，感觉挺好的。不管人家说我们是穷守也好，隐居也好，反正就这么过下去了。

大娘说这村里本来有20多户80多人呢，热闹着呢，现在都搬走了，只留下他们一家三口。搬走的乡亲们过年前还回来给老屋贴了春联，说外面再好，早晚要落叶归根的，老家的房子不能扔。自己家在这里住着，对村子里的房子也有个照应。看大妈说话的表情，不急不慢的，没有因为生活困苦怨天尤人，也许是一辈子没有走出大山的缘故，外面的繁华世界对她竟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这幅恬淡如水的心态真是让人佩服。

临走前，大妈托我们帮忙给儿子打听打听，找个二婚做个上门女婿也行，不然等老两口没了，儿子一个人太孤独了，做父母的这心里怎么能踏实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告别了大爷大妈，古老的石头房、

雕花的石磨、石头铺就的小道渐渐远去，如同逐渐消失的古村落，时代洪流不可逆转，就像这留守老家的一家三口，有不舍也有无奈。